路西菲尔弹奏的是一首此前有精灵弹奏过的、流传在精灵的族群中的小曲。
欢快,明丽,带着勃勃的生机及活力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,缱绻且缠绵的爱意。
那似乎是一场单恋。
极是美好的,并不带有任何负担及负累的单恋。
我爱你,与你无关。仅仅只是因为,我对于你、对于美好的欣赏和爱慕而已。
优雅,理性,清醒。
在绝大多数向善的、向往美好的长生种眼中,恋爱与爱情对于他们重要而又不重要,是值得被赞叹与被吟诵的,再是美好与纯真不过的模样。
并不容许亦不会掺杂任何杂质。
所有的怨与恨以及那欺骗、愚弄和那负面的情绪,都不应当被存在。更不容许以爱之名,行任何有所伤害的、负面的、不义的事。
这似乎同样是彼时的路西菲尔的追求,是他之所以为的、同造主、同神明之间相处的模样。
因而当音符流淌当那曲调被弹出,当属于这炽天使长的琴技第一次于这大地之上、在精灵的族群里被展露,所有的生灵无不为此而动容,为之而陷入到沉醉。
主的指尖原本是落在膝头,随着路西菲尔的弹奏而似有似无的、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节奏。
只是在那某一瞬间,在在场所有生灵都似乎沉浸在路西菲尔琴声当中之时,在那琴弦于路西菲尔的指尖流淌,主却忽然好似陷入到了沉寂。
恰如同一尊亘古留存的雕塑一般,叫所有的一切随之而冻结。
“我恨你,我不爱你了,耶和华。”
黑发黑眸的造物如是言,有月华星光为弦,金玉为骨的七弦琴于那魔王的手中脱落。落在地面,发出猛烈的、急促的、破碎的声响。
然而不管是路西法还是神明,都不曾投诸以任何的目光和关注。
暗色的衣角于虚空中划过冷冽的弧度,路西法转身,以手抱臂,背对着神明。而后偏头,对着主开口道:
“我本以为我应当怨你,恨你的。我们当彼此折磨,再没有尽头。”
“直至那世界的终焉。”
“但,”
恍若蝶翼的眼睑垂落,路西法的身影与脚步不再有任何停留,向着那大殿之外走出。
“我同样不再恨你了。所以我们之间,终将迎来结束。”
神明的手掌伸出,似是要拉拢、握住什么。只是纵使主再如何强留,之所留下的,不过是......
是什么呢?
有落在地面的、仿佛是被摔坏与被破碎的七弦琴落到神明的眼,而后在主的目光之中,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而消散。
再不留下丁点痕迹。
有琴声落到神明的耳,于是那一瞬间,所有的景象与未来于神明眼中褪去。主的目中之所映照的,唯有那造物正在弹奏的身影与那再是光辉、璀璨且华美不过的颜。
路西菲尔的指尖收回,以目光回望过神明。
余音袅袅绕梁不绝之间,造物同造主相对视。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,分明是流淌着再是缱绻不过的、恰如同丝线与那拉丝的蜜糖一般,再是缠绵不过的情意。
这是一双同那被黑暗彻底所侵染的造物相同而又全然不同的眼,并不仅仅是那眸色的被改变。
于是主对着那造物再度伸出了手,回之以再是温柔与纵容不过的、仿佛是带着缱绻深情的目光。
路西菲尔将七弦琴放开,将手搭在神明的指尖。
然而主的眼,却随之落在了那被放置在地面的七弦琴上。
迷雾与帷幕似是在不知不觉间张开,所有的一切被扭曲与被涂抹和篡改,属于神明和路西菲尔的身影消失在了聚会之所,消失在了那高台之上。
“那琴不好,不适合你。”
至高至上且将一切拥有的造物主如是言,在夜空之下,在那无人打扰的精灵的族群中、一处再是偏僻与美丽不过的地界里,以指尖撩过路西菲尔耳侧的发。而后在这造物的耳边说出言语。
“吾会送你一把独一无二的、音色无双的琴。而你,会好好保存并且不会将之丢弃、不会使之受到损害的,对吗?”